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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求解

    颜家后宅犹气氛如一潭似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的死水,处处偷着衰败的气象。

    穿过连廊,往后院走的时候。有几个小丫鬟,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闲话,见到有客人来也爱搭不理的。

    颜家上下现在只靠着颜管家还有一些老人们照料家事,颜管家忙的焦头烂额,面对着这些,即便要管,也有心无力了。

    现在颜家主子式微,也都仆人心散了。

    谁也说不准颜家人的病到底会不会好。有的家生子还尽心尽力伺候着,可买来的仆人们大多数都指使不动了。或许主子慈悲,能还他们个自由身,又或许转瞬就把他们再发卖了,面对着未卜的前途,谁也不愿意多费力气。

    颜管家转头去训那几个小丫鬟,小丫鬟们只是松松垮垮地朝两人行了个礼就私下散开了。

    后院中的花草没人照料,借着四五月份的春光和雨水,肆无忌惮的疯长,反倒比颜家的人显得有生机。

    沈芝草看见,跑远了的几个小丫鬟嬉笑着掐下了几朵盛放的月季花,别在鬓上。那月季花开的很热烈,那么大个儿,挡住了小丫鬟的半张脸。

    进了颜品宜的屋子,则又是另一番情景。

    屋子的门窗俱关着,只有狭窄的阳光从门缝窗缝里泄进来,那道狭窄的光束里,能看见万千细小的灰尘飞舞升腾。

    房间与外界隔绝的太好,并不像室外那样热,微凉的空气里混杂着药香。

    颜管家没跟着进来,在门外头轻声的跟她俩说,“您和小姐说会儿话就出来吧,我不会说话,也没什么别的意思,只是我们小姐现在的身子确实是受不住。”

    沈芝草和初成蕊应下,听见颜管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颜品宜正阖着眼睛躺在床上,屋里头留有个叫银竹的小丫鬟伺候。

    银竹给两人看座,又要出去倒茶,两人摆摆手说不必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刚才还醒着呢,现在又有点犯迷瞪,我去叫一下她。”

    两人本不想打扰,可都觉得有极要紧的事要和颜品宜说,记得拜托银竹去将人叫醒。

    颜品宜费力地睁开眼睛。看见沈芝草和初成蕊在,想挣扎着坐起来,但被沈芝草摁住。

    初成蕊说,“你不用起来,我们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颜品宜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沈芝草怕初成蕊顾及,想退出去,留下她单独和颜品宜说。

    却被颜品宜叫住。

    “颜姑娘,你知不知道一个名叫杨孟河的人?”

    颜品宜吃力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沈芝草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细细思所,这个名字她也是在皇榜上见过,杨孟河似乎是丙申年的武榜眼,名次位列卢隌之后。令她记忆十分深刻的是,当时武科举一甲三人上街夸官时,这个武榜眼的脸上破了相,辨不太清面容,整个人走在队伍里面,气鼓鼓的。

    沈芝草怎么也想不明白,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,怎么会和颜品宜的事情有关系?

    本想再听听是怎么回事,初成蕊却收住了话头。

    初成蕊思索了思索才继续往下说,“你们知道礼部尚书赵登旸吧,就是赵春含的父亲。”话说到这里,初成蕊还是有些难为情,“他好像有意拉拢陆探花。”

    初成蕊说的很隐晦了,赵登旸有意要扶陆刊,他属意陆刊做自己的女婿,带他平步青云!

    初成蕊不敢直说,怕颜品宜在病中受不住。

    赵家的动作在京城官宦的圈子里早该已经传开了,似乎还在陆与颜家之间动了手脚,只不过这事儿做的不大光彩,赵家有意压着,怕回头消息传到坊间,又或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不好听。

    其实初成蕊和颜品宜的关系,并没有亲近到如此地步。只是后来,赵春含在几次在宴席上,说了颜品宜一些不清不楚的话。

    初家和赵家向来不睦,初成蕊也看不惯赵春含的做派。平白污人清白,倘若这话传出去,不仅仅会是毁了颜品宜的婚事,甚至可能会要了颜品宜的命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陆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。似乎觉得,陆刊在京城里是名声这么好的探花郎,应当不大会趋炎附势。又或者,这些事情他已经和颜品宜事先说过。所以,她只是说:

    “颜姑娘,你要小心赵家。”

    初成蕊说的这些话,倒是填补了沈芝草的信息空白。

    原来上一世,事情竟然开始的这么早!

    只可惜那时的她,比起颜品宜来消息更是闭塞。

    颜品宜的眼睛很轻缓地眨了眨,没有光泽的眼珠镶在发黄的眼白上。她瘦了许多,颧骨微微凸起。

    屋子里光线昏暗,沈芝草看不清楚她的脸色。

    送走了初成蕊,沈芝草在颜品宜的床边儿坐下。

    她把自己的手放到颜品宜手里。沈芝草能感觉到颜品宜瘦到骨节分明的手和干瘪微凉的指腹,一瞬间让她想起前世沈冬病中的手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说话,我问你几个问题,如果是肯定,你就捏一下我的手,如果是否定的话,就捏两下。”

    见颜品宜准备好了,沈芝草开口,“你们家的病是都和你是同样的症状么?”

    沈芝草感觉到,自己的手被颜品宜很轻的捏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继续问:“大夫都说没办法治,给你们开参汤让你们喝?”

    颜品怡再一次捏了一下沈芝草的手。

    沈芝草心下明了,这分明就是和沈东当年一个病症。

    “陆刊送来的东西,除了贵池红还有别的没有?”

    这句话,沈芝草转过头来问一旁的银竹。

    银竹正绞了帕子,要给颜品宜擦脸,听见沈芝草问话,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还有给小少爷的酥糖锦盒。”

    酥糖锦盒,她没见过,可上一世,陆刊也给沈老爷送过红茶。

    当时,陆刊送的茶是什么,她不记得了,可沈老爷很是喜欢,宝贝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颜家人和下人喝同样的水,吃用同样材料烧制的饭菜。可那点心和茶叶,下人是动不了的。

    况且,得是什么样的红茶才能让初成蕊说比宫里皇后娘娘的茶还要好喝?

    问题或许就出在这茶上和点心上?

    照颜家人现在的情形,茶和点心都暂时碰不了,最重要的是赶紧想法子把毒解了。

    银竹拧干了帕子,要给颜品宜擦脸,沈芝草松开她的手,让到一旁,“陆刊送来的茶叶怕是有问题,还有他送的点心,先不要再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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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四下里谁也没说话,从窗外透过几声鸟叫,反倒显得屋子越发静了。屋子里透着淡淡山参味,让人闻了舌尖发苦。

    卢阳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面色沉重。

    沈芝草等候的每一秒都觉心焦,掌心里头都是汗。见卢阳出来,赶忙站起身,“卢太医,结果怎么样?”

    卢阳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确是中毒,只是解毒之前除了用参汤吊命,别无他法。我给他们服下了千毒散,不过也只能稍微抑制住毒性,没办法根治。”

    千毒散确实是解毒的药,可不过往往都是用来解蛇蝎之毒。卢阳是个太医,极少接触如此少见的毒药。